厨力放出bot

今天是烛压切的结婚纪念日

喜帖街

今天萧山老师重新给这篇文配了首BGM,才想起之前一直忘记把这篇转过来,感谢您这篇本质苦涩却余味悠长的生贺QAQ!!!


【宁愿天天下雨,还以为你是下雨不来。——张爱玲《小团圆》】


早说过我cp有无限可能性,萧山老师这篇又让我看到有别于普通模式的另一种发展,现实得太过苦涩。虽说隐忍克制的感情一向是萧山老师笔下cp的特色,但这篇不同于《变和弦》,这种克制不是基于无言的默契,而是带着迷茫的软弱,更像无奈的逃避,主要是体现在咪身上。部在台风天里那次沉默又足够炽烈大胆的示爱狠狠冲击动摇了他,他摆明心里有鬼,知道部对自己来说也早非只是发小,否则完全可以抽出自己的手,权当无事发生日后相见省去尴尬。他看不到未来的盼头——自己既没有独立的资本,也没有挣脱家庭和社会伦理的底气。部给他指了一条路,他看到了前方是死路,那还要不要牵着他一起走?错误的代价就是耽误两个人的青春,于是他不回应。


部真是冰面下的暗流,苛烈又温柔,有多大的勇气才会选择在那一刻握紧咪的手呢?无言的沉默真是胜过千言万语的告白,守住朋友的身份真是对咪最深沉的爱了。后面那句“如果你想过来”,如此小心翼翼,有藏不住的期待却又像早已预见两人只会越来越远的结局。这里请一定配合《暗涌》的歌词食用——


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

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

我都捉不紧

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

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

历史在重演这么繁嚣城中

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

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

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

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

什么我都有预感


“我都有预感。”


递喜帖的那一段描写,部扯着一角不放手,就像这一刻他放的不是喜帖,而是他们两个人可能会有的未来,这是台风天握手的后续,也许会是两人最后的连结。而咪接过喜帖时他明明可以畅想上面他俩的名字并排,或是在这盛大的迁徙里,幻想部是他婚礼中的另一半—而他根本不敢想。也许是这些梦太美,一旦想了就无法再压抑再自我欺骗,也许是空想的烈焰散尽后,余烬是透骨的凉。他们还守着一道朋友的身份,还有见面的理由和余地,而这次搬家却演得像诀别,大概是彼此心知,逃避终于等来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了。


萧山老师用了大量的对比描写,全文阴雨笼罩的灰蒙蒙的色彩中,唯独光忠去部店里告别那一段描写是极尽艳丽鲜亮的红、金、白;接喜帖的动作、纸屑飘落等等则像是慢镜头,从正常的叙事节奏里跳脱出来,这种对比实在刺眼,刺眼到不真实,令人晕眩。热闹凄凉,轰烈陈旧,偏偏是一条街历史的落幕和两个人的分离用如此盛大的笔墨描述,而现实和称得上美好的回忆却像归于寂静和朦胧中,这种错位感真的非常戳QAQ……



萧山令:

@狸狸san 生贺,与同名歌曲无必然联系。

BGM:
《暗涌》https://music.163.com/song/300136/?userid=423559108 

这一天光忠到家时带回张红纸,一折两面的喜帖,大红底子,内页有花,有双喜字。他把喜帖收进抽屉,偷藏一桩幸运似的。他妈看见了:老太太的日常以家为圆心,以街坊杂事传播为半径。她调低了电视音量,等着儿子宣告什么,又什么都没等来,于是她想象,一直想象到他的大名出现在喜帖上。

吃饭时光忠终于与她对视,和空气共生的是母亲窥探的视线,在屋子里没遮没拦。“我以为你要去谁的喜酒。”她说。光忠发现老年人说话爱用“我以为”开头,除此之外毫无依据,毫无必要,剩一点陈年积攒的自信。和她以为自己的儿子一定能成大事一般,她笃定的规矩、笃定的道理,祖宗的庇佑、祖宗的爱,要求和幽怨盘成单向的电波。

“老同学送我当纪念的,他的店要迁走,那条街业权到期了。”他在夹菜的空当回答。光忠已有些日子专注账簿而不读小说,却仍从拥挤的酱菜瓶子联想到伍尔芙,为一间自己的屋子,或者更谦卑更贴切的起点:赚上一座自己的阳台。
她的皱纹活泛了一下:“成家了么?”
“还没。”他也极缓慢地咀嚼着,又补一句,“就是家在利东开印刷店,和我一块儿上了中学的长谷部。”
“卖喜帖的成家晚,银行里的经手别人的钱。”好像从别人的窘迫里借来了调料,她语气都更有滋味了些,饭桌上气氛也莫名缓和很多。“你们玩得好。以前暑假你去利东玩,都要住他家不乐意回来。”

电视机播报新闻的声音,和阳台上新洗好衣服的气味霎时远去了。取而代之滚滚而来的是他一趟一趟搭乘的巴士,彼时他还在脖子上挂着月票夹和家门钥匙。他跨过积水,路过头顶交织层叠的晾衣绳和招牌,冲进屋子去接长谷部手里的棒冰,在他额头第一滴汗砸到地板上之前,长谷部扭开风扇。那时奶茶和冷饮的交换胜过山盟海誓,独自乘坐巴士是城市冒险,他们认定日子是由一起看过的动画碟片堆积而成:他和长谷部的确玩得很好,光忠不断在习惯中忘掉这个事实而被人提醒。他慌忙重新动起筷子:“嗳,我是年年暑假都去找他。”
“他搬去哪了?”

“你要搬去哪?”他隔着桌子问长谷部。后者正一层一层拉开抽屉往箱子里塞东西,终于直起腰为他回话。从两人相识起长谷部就住在这条街,家里就看着这爿店,有一整代人的婚事经由这里出售的喜帖书写,男名端正,女名窈窕,他自己却年年压金线,不曾有哪个名字相配——光忠也想不出哪个够和他相配。他直起身子,光忠也跟着挺了挺脊背,发现天花板比记忆里矮了好些,停用的风扇就虚悬在他头上。

“我要搬去离岛,不远,走跨海大桥十几分钟能到。”看光忠似乎对离岛毫无概念,他又补了一句,“坐巴士会很快,如果你想过来。”他没讲自己是否会在利东整顿后搬回来,光忠也移开目光,似乎要在屋子里找一本列车时刻表。十几分钟不是漫长的里程,他在十二三岁时,已经学会一人乘车更久:他和长谷部一向玩得很好,每个暑假都过来——直到他们生活里不再有暑假。店里的风扇大概就是那时候坏掉的,最后一个两人共度的暑假里,一整个街区因台风停了电。两人坐在长谷部的房间里听窗外啸声,电灯咔嚓灭掉,风扇也在苟延几圈后停下吱嘎作响的骨头。黑暗和闷热同时降临,只有窗户缝里溜过来一丝蒙蒙的亮,一并进来的是风和雨水。光忠手里的棒冰跌到地板上。他伸手去摸,却碰上另一只手,长谷部突然攥住了他的手,握得他指节生疼。光忠就着那一丝光去看对方的脸,他却把脸转了过去,只有手心的汗渗出来一层又一层,把光忠的手也浸湿。长谷部不放开,他也没去抽自己的手,只觉得整个人融在了水里,和着汗和窗缝底漏进来的雨。冰棒早在地板上化成一滩,没人记得去捡。
他们在台风平息前放开手,天光重新照在两人脸上,房间透亮而无处躲藏。这是暑假末尾的事儿,在之前光忠永远都能拍胸脯说,他和长谷部玩得特好。

长谷部又向他伸出手来,一张喜帖躺在手上。他怕烫一样不敢接。
“给你当个纪念,你也快到用上的时候了。”他立刻表示感激,抬手去拿那一张好意。喜帖一角停在长谷部手里,一角落在他掌心,沉得扯不动。光忠翻开它又合上,想着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什么样,长谷部的名字印上去又会多好看:当然,一个在顶头,一个在落款。像他和长谷部的手抬着喜帖,一只在这头,一只在对面。对方终于放开手时,他感到轻盈的失重。光忠抬脸去看长谷部,却看到四面墙挂着喜帖贺卡的样品,有手里单张一百倍刺眼。雌雄鸳鸯,并蒂莲花,烫金囍字,亮堂堂铺在朱红底上,从天花板到桌边包围过来,满屋挤着规矩的喜庆,轰烈又陈旧,秩序齐整得不容置疑。长谷部淹没在这一片金红里,几乎使他眩晕。
他逃一样退几步站到门外,像跌进一场整个街区的流亡。几十家商户同时清出,街两边都忙着装车打包,拆掉招贴和门牌。人人相呼,声音撞到一起积在高楼缝隙间,向头顶上一片四方的天空挣脱开来,热闹又凄凉。长谷部也跟着出来扯下了窗户上褪色的字纸,纸片和金粉飘飘扬扬洒到两人头上,像婚礼上爆竹的碎屑降临新人。光忠没去掸肩上,只想着这些尽是白纸,是否还算得上一秒白头。

不再有家常可聊,也没有将来可讨论,他必须告别。光忠将喜帖揣进口袋,顺着流徙的人群往车站去。他向发小挥了挥手,长谷部也和中学时一样,站在门前目送他。两边二楼的店铺往窗外扔出废弃的杂物,终于有红色的纸屑扬了出来,落在地面,落到脚下台阶,落在长谷部身上,他就成了一片喜庆颜色里站立的新郎。
光忠梦里从没有过比这更喜庆的光景。他早长大很多,不再当着别人的面吃棒冰,也不再把月票和钥匙挂在脖子上。代谢旺盛的青春期后,他的手心不再容易出汗。然而他每每在见到长谷部时回到一个潮湿的台风天,回到一间无人说话的屋子,秘密和风一起死在阴影里。他将永远无法摆脱相对时的窘迫,并深知窘迫是回忆唯一鲜明的提醒。

天知道他们两个谁先用得上喜帖,光忠坐上巴士,在心底祝长谷部好运。他伸手摸摸口袋,里面躺着旧相识赠送的红纸,尚不甘于褪色。倘若这张喜帖也褪成回忆了要怎么办?他没去想,因惧怕回忆。回忆那么好,好得使他感到懦弱而衰老,却又寻不出明天及往后更多日子的盼头。而巴士还是一路飞驰过去,拐过一条立交,他就看见了窗外的山海,远远隔着水雾是离岛。他又想起长谷部临别时说的,我刚搬到离岛,不远,走跨海大桥十几分钟可以到。坐巴士会很快,他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假设,如果你想过来。万幸这时天光晦暗,他听见风钻过树梢,及时雨就在糊成一片灰的视野里打了下来。他从没见过这么善解人意的雨季,使他毫不费力得来不敢上门的借口。于是他又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去,只把头靠在玻璃上,看青灰的路和高架线逐渐溶在水迹里,山风纷纷剥下树叶,有一片粘在了窗外,使他想起长谷部头顶上落的点点白,想起拆迁时飞满了半空的纸屑,也像一场将尽未尽的、潇潇的梅雨。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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